你说我是谁，我不是吴邪，他妈不过是个叫吴邪的疯子。

闷油瓶，也就是传说中的张起灵，正站在我旁边帮我的伤口消毒。伤口很深，鲜血淋漓，边缘有点发黑。

过期酒精依然很痛，不知道闷油瓶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的这玩意。雇佣军里酒精是违禁品(现在已经不可能有多余的粮食进行发酵生产)，非常稀少，哪怕只是被丧尸抓伤都不一定有消毒的机会。现在闷油瓶把酒精往我伤上倒，真是让人受宠若惊。

原本一满瓶现在只剩下五分之四，我按住了闷油瓶的手不让他再在我身上浪费珍贵的酒精，这小子一直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，有伤只是胡乱包扎下，万一我不在他身边，这人永远想不到消毒这回事。

他的伤永远比我多，这得给他用。

“小哥，”他闻声抬头看我一眼，眼睛黑得令人晕眩，“没用的，别浪费了。”

他咬了咬嘴唇，焦虑到极点的时候他经常会做这个小动作，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
我他妈都准备放弃了，闷油瓶还是不打算放弃，这种无谓的坚持有什么用？从丧尸出现人类就开始研究疫苗，直到现在，一年半之后，还没有研制成功。

早就该放弃了，这个逐渐被黄沙覆盖星球已经成为死人的墓地。我努力坐直身子，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。“一开始我以为只是一场流感，还埋怨过没有Dota可以打，听说有丧尸出现老子还以为拍电影来了，从杭州一路逃到墨脱，多亏了小哥你，否则老子连城都出不了。”

我摸摸口袋，遗憾地发现一根烟都没了，前天被尸群围困的时候我就把存货抽了个精光，同伴死得只剩下清心寡欲的闷油瓶，别说烟，这小子连酒都不会带，啧。

“生死由天，被那鸡巴丧尸咬到的时候我就有这么个觉悟了，”我勾着闷油瓶的肩膀，拍拍他僵直的背，“我操小哥你不能高兴点，老子终于能解放了对不？”

他看我一眼，眼角有点红，嘴角提了一下想要笑，怎么看都像是快要哭。

我觉得肚子里的脏器一片翻江倒海，从肺到肠子都绞在了一起。我挣扎着站起来，蹲在闷油瓶面前环住他的脖子。“老子不能再陪你一程了，日后路上多注意点，有伤得包扎。”

我拥住闷油瓶，在他嘴角亲了一口。“你家兄弟走过老子后门，打飞机的时候想着点。”

我感觉快要不行了，喉咙里不由得发出沉闷的“咯咯”声，这是尸变的征召。我最后一次抱住了闷油瓶，轻声对他说，开枪吧，我想死得漂亮点。

有两滴眼泪落到我脖子里，然后是保险栓拉开的声音。我又开始苦中作乐地得意起来，看见没有，张起灵的眼泪，多金贵！

枪响了。

要是问到我还有什么话没说，还有什么话想说，大概就是那一句娘炮兮兮的“我爱你”了。

闷油瓶，好好活下去。